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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郁庭

我們有如在精心準備的盛宴之中品嚐這些微的熱誠。然而,我們是如此窮途潦倒。

唯有風,唯有沙,唯有星辰。

--聖修伯里於《風沙星辰》(Terre des hommes)裡描述一次在西撒哈拉迫降

 

  在台灣,對西撒哈拉的聯想不是三毛曾在那兒流浪,就是憶起《小王子》作者聖修伯里在飛越地表的孤寂旅程中,多次穿梭西撒哈拉的天空,並曾降落在那方大地;一般而言,對西撒哈拉的困境鮮有深入了解。紀錄片《革命‧饒舌‧撒哈拉》(Life is Waiting: Referendum and Resistance in Western Sahara, Iara Lee, 2015) 為我們打開一扇窗口,看到撒哈拉威人(Sahrawi,該地原住民)以驚人的毅力以及創意的和平抗爭去對抗強權,試圖突破政治僵局,爭取公民自決和立足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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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的淵源向使西撒發展出不同於鄰近的摩洛哥、茅利塔尼亞等國的獨特文化,西班牙為了取得非洲奴隸貿易出口港以及漁獲之便,佔據西撒並於19世紀正式將其列為海外行省,更使其與四境的北非、西非法國殖民統治的屬地漸行漸遠。今日非洲其他地區的爭戰不休,多源於殖民時代的遺毒,西撒亦不例外:在疆域模糊的撒哈拉大漠西部遊牧的彪悍部族,焉能接受反映歐洲列強各自殖民利益的不自然國界與勢力範圍?然而摩洛哥、阿爾及利亞、茅利塔尼亞跟西撒哈拉聚居活動的撒哈拉威部族,仍被迫生活於各不相同的殖民經驗中。在二戰後非洲前殖民地的獨立浪潮中,西撒獨立武裝組織Polisario陣線成立,以脫離西班牙統治為目的展開抗爭,西班牙承諾撤出,讓西撒舉行獨立公投;1975年,國際法庭裁定西撒哈拉雖與摩、茅二國間存有歷史淵源,該地願意獨立還是加入兩國管轄,應由當地居民自決。同一年摩洛哥即策動「綠色長征」,35萬志願者長驅直入,「和平佔領」西撒;在談判桌上,西班牙沒有履行對殖民地的承諾,而是撒手讓覬覦該地蘊藏磷礦石油和沿海捕魚權的摩、茅二國瓜分西撒。Polisario陣線持續以游擊戰與兩國對抗,其後茅國因政局不穩放棄對西撒領土主張,摩洛哥隨即佔領茅國撤出地,更於80年代在佔領區豎起長達2700公里的高牆(全球僅次於萬里長城的最大城牆結構),圈住沿海經濟價值較高的地帶;在阿爾及利亞支持下成立的撒哈拉威民主共和國,流亡政府位於阿國南部西撒難民營內,國土僅限於內陸三分之一由Polisario陣線控制的不毛之地,隔離牆外緣滿佈地雷。多年的軍事衝突,在聯合國調停以隔年舉行公投的條件下,雙方於1991年停火,說好的公投因摩洛哥反悔沒有舉行,之後數次協調總是談判破裂。十多萬西撒難民至今仍在難民營等待不知何時到來的公投,以及遙遙無期的重返家園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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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革命‧饒舌‧撒哈拉》忠實呈現於難民營中成長的新生代、生活在摩國佔領區高壓統治下的撒哈拉威人,以及流亡海外的西撒子民的心聲--感受前殖民宗主西班牙背叛的憤怒,對於大摩洛哥主義引起的併吞行動與高壓統治的反叛;長期停火卻因摩洛哥背信與聯合國無作為而遲遲無法舉行公投的不耐,以致再興軍事行動打破僵局的呼聲不斷;對於國際社會的缺乏關注與支援感到心灰無奈,仍需長期抗戰下去;在難民營、摩國佔領區的不利條件下,勉力保存固有語言文化的持續努力。本片中心的歌手Mariem HASSAN1958-2015),是和平抗爭的靈魂人物,生於西屬西撒哈拉,於摩洛哥的「綠色長征」行動被迫離開家園,並在西撒戰事中失去父兄,生命大半歲月都在阿國難民營度過,日前亦逝於難民營。她將西撒人民流離失所的哀歌,化為詩歌與音樂,並致力撒哈拉威口述歷史的保存,成為激勵人心的力量,也不斷在國際舞台上為西撒發聲。新一波的行動思考,以武力爭鬥無法超越國境,但藝術與文化的穿透力無遠弗屆,當是更佳的抗爭利器。於是同Mariem一般以音樂發聲的年輕樂手,用饒舌歌諷刺時政,在網絡時代,讓抗爭之聲傳得更遠;被禁止在佔領地紮營的撒哈拉威人,繼續在陽台上搭帳篷,以示不忘遊牧民族之根。出身西撒的影人在國際影展以傳統服飾現身,提醒世人西撒問題尚待解決;阿國的西撒難民營創立電影學校,並每年舉辦國際影展,期待與國際影壇有更多的交流,提升能見度。難民營的藝術計畫,化生命的困境為創作靈感,提供療傷轉化的契機;像是為地雷種一朵花的藝術行動,除了為死亡之地帶來繽紛的生機,也哀悼在此傷殘的生命。每年至摩洛哥豎起的「恥辱之牆」抗議的民眾,漸有國際友人的參與,齊聲呼籲拆掉高牆,解放非洲最後一塊殖民地。

法克國家-革命饒舌撒哈拉  

  本片比較可惜的是專注於撒哈拉威人的觀點,沒有訪問摩洛哥方面的人士,呈現更多元複雜的視野。或許,在一個媒體管制還相對嚴格的國度,要採訪也不是容易的事--摩國國王宣稱「我們絕不放棄摯愛的撒哈拉,即使一顆沙粒也不行」,那麼誰還敢說上話呢?Mariem辭世之前仍然心繫西撒,本片之末亦以Mariem的哀歌為終曲。然而哀絕還是掩不住持續下去的決心,再怎麼黯淡的未來亦無法阻隔希望。這自古以來便遊走於大漠的一族,最是明白瀕臨絕境的艱難,亦最能展現生存纏鬥的毅力;如果歷史證明過去沒有任何蘇丹公侯真正馴服、完全統治來去如風的遊牧民族,當政時間短暫的在位者,如何能有這般飽滿的自信擁有西撒哈拉每一粒沙塵?

10/13 (二)16:40 1廳

10/16 (五)12:50 2廳

10/18 (日)14:00 2廳

(原文片名翻譯為:《那些在西撒哈拉等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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