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後座談】第十九屆台灣國際女性影展國際影人黃日敏《露露與我》深度導演講堂座談記錄－2017台灣國際女性影展中文官方部落格

（圖左：翻譯藍貝芝，圖右：華裔美籍國際影人黃日敏）

第十九屆台灣國際女性影展「慾／望查某人」單元《露露與我》深度導演講堂座談記錄

時間：101.10.13
地點：新光影城
主持人：江郁欣
與談人：黃日敏（露露與我導演）

現場口譯：藍貝芝
文字記錄：詹淑評
照片攝影：李佳穎

黃：其實這部電影十年前就拍攝好了，但我花了十年去整理、思考有什麼要說的，例如愛、原諒、死亡等等的事。當我在剪接的過程中，才發現我就是說這個故事最大的障礙，我總共花了三年的時間去剪接，對華人小孩來說去說這樣一個故事簡直像是懲罰，因為非常寂寞，然而這個題材對我來又說很熟悉，十年後再看這些影片又有了不同的感觸。這部電影的毛片共有62小時，以一部記錄片來說不算太長，在剪接過程中，有長達三小時Lulu酗酒的畫面不想讓剪接師看到，我覺得那是很私密的，後來卻發現就算不剪進去，觀眾也會自行發現，好像沒有藏起來的必要了。

問：這一兩年我也面對身邊的朋友罹癌，是否他們同意拍攝的過程是否也會讓她更勇敢？

答：露露說過這部影片讓她活得更久，我不知道這是否是因為這部影片或我們的愛或友情。露露是個戰士，雖然治療的過程非常孤單，但在面臨人生中這樣的困境特別需要人依賴，尤其當時她一人居住在佛蒙特，我住在紐約，我的家人也知道露易絲，但我在紐約念書，沒法隨時陪伴她。然而露露很樂意與別人分享這個過程，就如在我在片中所說的她很毫無保留的付出。同時，這部影片也讓我們比較不害怕死亡，死亡和其他事情不同，不能發生之後才能回過頭來討論，可是這部影片讓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問：對你來說，花十年去拍這部電影是很耗時的，我想知道你在這個過程裡面對哪些掙扎，又需要怎樣的勇氣？

答：1998年時，在紐約的女性獨立導演只有11%，2008年時更只有5%，華裔女性導演更是屈指可數，因此我特別想感謝這個影展讓我有這個機會去發表這段影片。不管從個人、或從專業層面，我都非常想說一個屬於自己的故事，這件事雖然困難，但也正是我投入、付出的動力。

我花了很多時間在對於這些關於愛或死亡的題材作出新的詮釋，很多事情需要長時間的醞釀，等我準備好了才去說這個故事，而不是資金的問題以至於無法執行。儘管很多人把製作影片的過程當作療癒的過程，但我並不想這麼做，我只希望這段影片對其他經歷類似事情的人有一點幫助。

問：請問你是否考慮找第三者拍攝這部影片？

答：這是一部很親密的影片，如果讓第三者來拍攝會打破這種真實的感覺。有時候確實會有朋友來幫忙，但我實在不希望有人破壞我和露露之間。

問：我對於Lulu酗酒的那三小時畫面很好奇，請問你後來有沒有剪入電影中？如果有的話，又是怎麼做出這個決定？

答：我最後有將那三小時的畫面放入電影中，在長達九個月的接過程中，直到最後兩三個禮拜，剪接師才看到那些被隱藏的片段，為了拍攝出兩人關係的癥結、還有Lulu的真實面貌，我才決定將那些畫面放進去。可是身為華人，我會覺得以死者為尊，不應該對死者不敬，放那些畫面，所以我是到最後一刻才下決定的。

問：片頭怎樣準確拍攝道路露接到婚禮的電話？

答：當時自己剛剛好就在去婚禮的路上，片頭的黑白是一個意外，當時我非常的匆忙。這也是一個契機，讓我覺得應該繼續拍攝下去。

問：對於露露希望你去生一個小孩、希望你愛上另一個人，你的態度是什麼？

答：我沒有生小孩，我也不覺得有這個需要。我想在影片中表現出關心、性傾向的流動性，愛是無關乎性別的，全人類之間不分語言種族共通的情感就是愛。以前跟露露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把我和露露當成為一對情侶，我們有明顯的年齡差距，以前又是學生關係，甚至有同樣的生理性別，之前還常常被露露的朋友以為是她的菲傭呢（笑）我會想要更努力的讓自己，還有和這段感情被看見的動力之一。愛是一件自然的事，我也很高興露露教我都懂得如何對愛無私。

問：露露是從事癌症研究的，這樣的專業在當她得到癌症時，對她看待自己有什麼樣的影響？

答：這是一個很有趣的衝突，但這件事並沒有讓她比較害怕或者不害怕。她對於癌症知道得太多了，她知道一切可能發生的狀況，雖然如此，他也從來沒有放棄，他盡一切可能努力，但這都沒有辦法阻止她不死亡。這個過程中她的態度一直是很正面的，他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

問：請問你拍攝影片時，聯絡露露時你的狀態、以及她面對拍攝、自己死亡的過程？

答：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我從來沒經歷過死亡，我不知道每一次見到她該期待什麼。尤其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每次化療結束我要坐車離開露露時，她的身影會越變越小，她的手卻揮的越來越用力。我們每一次告別都像是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問：請問導演能否設想如果露露沒有得到癌症，你和她的關係會有什麼不同？而導演在片末所說的兩人關係又什麼樣的平衡？

答：這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我們從來沒有住在同一個地方、甚至同一個時區，我們都各自有男朋友，也曾共進晚餐，這是一段不尋常的關係。我不知道兩人在一起究竟好不好？因為我們個性都很強烈。當我後來交女朋友，我曾經很盲目的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因為露露與那個女生都是朋友，卻沒有發現這對他們影響都很大。

我曾在某個廣播中說明我和露露的關係，是老師、朋友、室友或愛人，露露總是挑戰我，一開始我念的是生化、後來念律師，最後卻走上電影，其實我個性中有很多像藝術家的地方，露露看到了，並鼓勵我去嘗試。我們往往很難遇見這樣一個不斷挑戰你、鼓勵你的人。而我也一直鼓勵、挑戰露露。我不喜歡被標籤，有人會說我們是愛人、或好朋友，但我覺得好朋友比愛人更貼近。

問：露露與她妹妹的關係？